【随笔】流水今日,明月前身

文/但求人之水

  这个星期开始的时候,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。我如常穿着一件衬衫,推着车子出门。走出停车场的时候,迎面吹来一阵冷风,风中夹带的雨水朦胧了眼镜。我抬起头,看着灰蒙蒙的天空,不禁感叹道:真他妈的冷!

 

  在杭州的四季中,夏冬长而春秋短,凭月份往往无法准确定义季节,这个时候,穿衣服的多少就直接反应季节的变迁。比如今天,我穿了一件衣服,而实际上我应该穿两件的。因为,秋天已经来了。 

 

  沿江而行,只见钱塘江江面雾霭沉沉望不尽对岸,清新的空气里,传来一阵阵淡淡的草木香气。一边撑伞一边骑车的我无暇顾盼,斜风细雨中只有一个方向——公司。 

 

  待得坐在座位上,喝下一口温热的茶,情绪才逐渐舒缓过来。 

  

  玻璃窗外,细雨纷纷,倒颇带点悲凉景象,这雨下得,足以让人湿身,至于是否淋病,则看个人造化。 

 

  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,视线最终落于显示器的桌面,桌面是一堆文件,是有关于我过去和接下来的工作内容。可是,我没有一点工作的心情,一点都没有。

 

  前几天,公司开了一次会议,那会议原本是对于过往业绩的点评,开着开着竟变成对我个人的批判,那情景要是放在古代,则像是历史剧里的朝堂争吵,无数大臣举着写满弹劾的笏板,一双双眼睛满带怒火的看着同一个人——我。“臣有本奏”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,仿佛能把我淹没。

 

  作为对别人提出要求的人,我像是明朝的刺史。一方面既需恪守职业道德,另一方面无可避免的会得罪别人。 

 

  当然,发生这样的事,我自当反省。虽然工作上我没有错,但就人生而言,我还是错了。因此,有今日也算是报应。 

 

  两年前,只身来到杭州,对自己的职业规划非常简单,简单到无所谓任何职业,只要在杭州能存在下去。我不在乎工资的高低,不在乎职位的高下,一心只想在一个普通的公司里,做一份普通的工作,拿一份普通的薪水。 

 

  不久我来到现在这家公司,做起策划的工作。 

 

   策划这职业,历史悠久。早在春秋战国时期,就有许多纵横家如苏秦张仪之流擅长策划,他们的策划能力足以倾覆国家,改变历史的走向。来到三国时期,策划则改了个名称叫谋士,三国时英雄辈出,但真正主宰沧海横流的,当然不会是只逞匹夫之勇的张飞,而是诸葛孔明、周公瑾、陆伯颜之辈。再到后来的唐宋元明清历朝历代,无数谋臣经纬天下,辅佐君主成就不世功业。因而,策划这个职业历来被人们崇敬。直到,三个代表的和谐天朝。

 

  历史被绑架至今天,策划已久失去了应有的崇敬和光环。在房地产策划、广告策划、婚礼策划处处涌现的今天,策划这行业已经彻底堕落。 

 

  作为一个策划,识人之能是很重要的。三国时的郭嘉、荀彧,二者都是不世出的谋士,最早投奔袁绍而发现这风流倜傥的四世三公不过徒有虚名。转投曹操,终成全胸中神鬼之谋略,历史证明了他们的明智,虽然郭嘉三十多岁就挂了。 我是半道出家的,在此之前做着一份和策划完全没关系的体力工作。之所以选择这家公司,并不是我看好它,只是我在另一份工作之间,选择了一个看起来不是最坏的而已。

 

  工作半年,倒也平平淡淡,按时上班、下班,偶尔有需要加班,没有热情,没有冷漠,像是大部分人工作时的样子。对这样的状态我很满意,我是一个很没有出息且很有脾气的人,不追求工资,只求过的自在潇洒。 然而,有时候人们是身不由己的。由于我出色的表现,公司决定擢升我。 擢升我的人是公司副总,也是我的直属上司。他是学艺术的,性格温和,对我有知遇之恩,且和我臭味相投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我并没有把他当做上司,而是老大。 

 

  因为对于上司,你做事只因职责所在,而对于老大,你做事则是两肋插刀。 

 

  有趣的是,旧时的绿林好汉拜把子认大哥,只因为有个靠山,能跟着大哥吃香的喝辣的,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下山拦路抢亲、打家劫舍、杀人放火。摒弃善恶之分,仅从兄弟义气而言,这种行为是值得尊敬的,也不失为山贼的一种职业理想。 

 

  每个人都有他的职业理想,唯独我除外。如我所说,我是个很没有出息的人,我的理想一直是做个小职员,最好是一年到头老板始终叫不出名字那种类型。然而,副总是个有职业理想的人。代换成古代的山贼角色,作为带头大哥,他不满足打家劫舍这样的日常活动,而要坐一些轰轰烈烈的事,比如攻城略地。 我很不幸的,被选为先锋。跟在我背后的,是一群垂头丧气的乌合之众。那阵势,别说去打仗,哪怕去乞讨都嫌丢人。

 

  这个时候我有两种选择,一,请病推辞。毕竟都是来混饭吃的,何苦拼命呢?二,接受任务,并在开战之前完成章法、军略、纪律的训练,不服就以军法处置。我选择了二,也许是命中犯二吧。除了报答对副总的知遇之恩,有一半原因是我想创造一点小小的奇迹。挑战越大,也就越有意思。 

 

  最终,我幸不辱命的完成了任务,期间艰辛自不必说。老大对我很满意,属下则相反。也许作为一个蟊贼,我已做得太多,多到超出了蟊贼的本分。 

 

  水浒中,宋江最终归降成为官军的一部分,手下小弟逃的逃,死的死,大多不可善终。传说武松和鲁智深隐居杭州六和塔,从此青烟孤灯常伴阿弥陀佛。 

 

  余生漫长,不知他们是否甘心,也许有一个声音永远在他们脑海里回荡,缠绕一生不得解答,那也是他们问宋江的最后一个问题。 

 

  “说好的打家劫舍呢?” 

 

  这也是我迄今解不开的问题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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