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说】报答

报答
文/Lillian L.

阳光撒进窗户来的时候，晓静醒来了。昨夜窗帘没有拉起来，在小镇的灯火中透出更亮的灯光，或许有人看到昨夜这一室的春光，或许没有人看到。不过没人相互认识，看到与否，并不重要。

晓静转头看了看躺在怀里的男人，一抹微笑浮在她的嘴角，是真的开心。听着他的均匀有力的呼吸，现实也如做梦一般美好。女人能感到幸福满足的时刻，大概就是性与灵同时得到快乐，全身心地透着愉悦。

此时的他，头埋在她的怀里，就算是睡着的，也很不舍地贪恋着她。她抬起手来，抚摸着他的头，他的头发散发出一股轻微的洗发水的香味，她不禁有些着迷，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，她一直很喜欢干净帅气的男人。大概他就是她遇到过的第一个满足这个标准的男生。那是12年前。12年前，他穿了一件白衬衣，从阳光下走过去，衬衣被阳光衬得发光，那时候的他就刻在了她心里，多年来一直未曾忘怀。

他醒了过来，看了看眼前，貌似用了一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当前的状况。眼前对着他微笑的，是一个12年前上学时坐在他前排的女生，倔强而又漂亮的她，他们最近再相遇，都没有下多大的决心，几乎是只对看了对方几眼，聊了几句，就放下了现实的生活，一起来到丽江，与外界隔离了开来，过起了逍遥的生活，他们在古城里逛街，拉市海骑马划船，还一起爬了玉龙雪山，仿佛那12年只是极短的一瞬，从未曾分开。

他们又亲吻了起来。彼此接吻技巧的成熟，又证明了12年是很长的时间。12年前的他们，青涩得胆小，连牵手都未曾尝试过，最亲昵的动作，就是他常常会拉起前排这位女生长长的马尾，拨弄着玩儿，然后说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。如今，她已嫁，他已娶，对方只成了彼此心里最柔软最殷红的那粒朱砂痣，真难以想象，能有今天这样相遇的日子。

他继续吻着她，慢慢从她嘴唇上滑下来，亲吻她的下巴，耳垂，脖颈，她光滑如丝的皮肤令他欲罢不能。一路往下，亲吻肩膀，乳房，小腹……清新的早晨，窗下就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，能清楚地听得到有人汲水的声音。他慢慢进入她的身体。

晓静娇喘的声息灌进他的耳朵，从未想过这一刻，当年她的纯洁无暇，现在的成熟性感，这个女人，如同密林中的宝藏，越接近越神秘，这种神秘吸引着他，甚至可以说，诱惑着他。这种感觉，跟他的妻子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有过。

他终于探得最后的宝藏，他技巧性地不断用力。当最后冲刺时，晓静终于再也忍不住，叫出了声，全身变得僵直，然后一软，往后倒了下去。他也顺势躺倒在她的怀里，亲了一下她柔软的嘴唇，说了一句“我好爱你”。

两人躺着休息了一会儿，她犹如一只小鸟，轻轻依偎着他。他抱着她，轻轻问道：“他对你好不好？”晓静讶异起来，这几天，他们的话题里尽量避免谈到对方的伴侣，两人都有些问不出口，以至于成了默契。而现在他突然问起来，晓静除了有些不知所措，也只能想一想怎么回答。

“我们分别十多年，与另外的人在一起，谈恋爱到现在，也不止六七年了。两个人在一起，经历了非常多的事情，深深地爱过，也深深地伤害过，最后还是上天注定没有分开，总的来讲，我还是很感激他，他对我很好，就算是伤害也是情非得已。可这些都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。

”我们分别的这十来年，我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会想到你，不管那时候我爱他有多深，我总是会想到你。我常常想到你以前拉我的发梢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拉我的头发，但是那时候感觉你好温柔，没有拉痛我，不是恶作剧，而更像是一种抚摸，我感觉痒痒的，但很喜欢那种感觉。你还说，我的头发分叉了，以后你要研制一种洗发水，洗了不会分叉的给我洗，我说我等着。我以为那是一种以后要在一起的承诺。

“我还记得有一次，我说了句傻话，我说现在的人结婚都用轿车和婚纱，算什么浪漫，以后要是谁抬着轿子来娶我，我就嫁给他。你一听，眼睛顿时发亮，还确定似的再问我一句，真的吗？我说真的，然后我看到你好像默默下定了什么决心，好像已经开始计划怎么去找一顶大红花轿来娶我了呢。

”其实这些可能都是我想象出来的，你或许没有那个意思。但我感觉得到你喜欢我。有一次我说，我很喜欢看你穿白衬衣的样子，我觉得蛮帅的。结果下一个星期一上学的时候，你就穿了件白衬衣，从车上下来，从阳光中这样走过去，你肯定没看到我在看你，那时候我在我们宿舍门口看着你呢，你就这样走过去了，我觉得真的好帅，而且好感谢你为了我穿那件白衬衣。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以后要跟你在一起，以后一定要跟你在一起。”

他微微笑出了声，抚摸着她的头发，问她：“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八卦我和隔壁班的女生？”

说到这个，晓静的小嘴一翘：“那刚开始我只是八卦一下，那为什么后来你就真的喜欢她了，为什么就跟她在一起？”

他停下了摸着她头发的手，叹了口气，回答道：“那时候你们八卦我和她，尤其是你，天天跟着起哄，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不高兴，我以为是你不喜欢我，那天你们还把她拉进来我们班，硬是按着她坐到我旁边来，然后你们就跑了，我看她这么窘，就跟她聊了几句，后来聊到她家里的状况，爸爸去世了，妈妈带着她和她妹妹，很辛苦，作为姐姐的她很懂事，我觉得她很善良，后来就跟她交了朋友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们本来只是以为好玩，跟她开玩笑呢，没想到后来听说她爸爸刚去世，我们还开她这种玩笑未免显得过分，心里觉得很抱歉呢。不过怎么想到你们两个挺聊得来，她也好像蛮喜欢你的，并没有怪我们乱开她的玩笑。你们后来究竟有没有谈恋爱？”

“有。刚开始我以为你不喜欢我，硬是塞一个我不喜欢的女生给我，其实我是想气气你，才跟她聊天的。没想到你看到我们聊天也完全没反应，还拍手起哄叫好，我就索性跟她每天都聊一聊，但到后来我发现她真的很善良，也很柔弱……”

“然后就英雄气概大发想要保护她了对不对？我那时候以为你真的喜欢上她了，我其实背地里可难过了呢，但表面上我还是表现得很开心，我也想过你可能是故意气我，我想我要是把你抢回来应该是很容易的，只是她如果真的喜欢你的话，我又不忍心抢了，毕竟她刚失去爸爸……”

“你还说呢。你那时候可是班上学霸啊，我知道你不可能会为了我放弃学习而早恋呢，你要考好大学对不对？虽然她没有你聪明漂亮，但是当时我觉得她更需要我。”

“后来你们有再见过吗？”

“有，她就是我现在的老婆。”

“什么？！你没有开玩笑吧，真的是她吗？！”

“真的，她对我真的很好。她没上大学就回家帮她妈妈去了。我上大学，我们一直都有联系，她跟着妈妈开了个店，一起照顾妹妹。在社会上那么多年，别人追她她也从没动过心，有时候还会来看我，帮我洗衣服做饭，无怨无悔的。”

“所以男人还是会跟能照顾他的人在一起。”

“可不是么，对我来说，你太遥远了。你是汉族，上的是一中，我和她都是回族，上的是民中。我们常常听说你这个学霸在一中的光辉事迹，常常第一名，考到了全市的状元，跑去北京念书，闯的是广阔的天地，我和她却一直都在原来的小城市里生活。”

“那么多年，我天南地北地跑，在北京读书四年，后来跟着男朋友去了广州三年，后来又搬到上海去住，可是我常常做梦还是梦到家乡的事情，一觉醒来总觉得自己太漂泊，在过的人生，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，假设当初我就不去北京，就留在这里，又会是一个什么故事呢？”

他沉默了，她当初不要走那么远，就留在这个小城市，他们是不是能成为夫妻在一起呢？其实他也说不好，在岁月的流逝中，他渐渐变得平淡，过着日复一日平凡的生活，而晓静，犹如一颗钻石，或许需要的是光鲜亮丽的生活。

晓静看他沉默了，又向他靠了靠，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肌上，温柔地抱着他，说道：“现在他对我也挺不错的，只是时间在一起久了嘛，激情就慢慢消失了，变得比较平淡。男人都是这样的，对不对？不过难得是他对我还算比较负责任。我们去年订了婚，今年年底会结婚。我之所以来找你，不是因为我要背叛自己的老公，而是我真的一直放不下你，我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。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，我不会离开现在的老公，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让你离开你的老婆。

"有时候我想，就让你这一直这么活在我的梦里面吧，我们不需要再见，不需要像普通的情侣那样，相爱久了，然后激情消退，慢慢对对方失去感觉，甚至还要为了琐事吵架。可是年少时候的感情，可能最纯真最令人无法忘怀，我一想到你曾经那么喜欢过我，我也那么喜欢过你，我觉得我再见不到你真的会很遗憾。我想趁我还年轻的时候我应该把自己交给你一次，我要用这种方式对你好一次。等我这次走了，我们不要对方的联系方式，或许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，但你有过完整的我，我不会再遗憾。你会怪我么，我只为了自己不要再遗憾，就那么疯狂的来找你，我会影响到你的生活吗？”

他看着晓静看他的眼睛，犹如一只猫咪一样温柔乖巧，令他有十分心动的感觉，只不过，岁月也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迹，再不复当初的16岁。他回答：“晓静，谢谢你，我从来都不敢设想能像现在这样拥有你。我以前拉着你的头发的时候，你没有生气，也没有躲避，其实那时候很想把你抱在怀里，亲亲你，或许就那样直到天荒地老了。不过现实总是现实，我高考考的是体育特长生，以前曾特别想考北京体育学院，能去北京找到你，但后来还是没去，我也放弃了想要再见你的想法。不过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，一直都是。”

晓静再次躺下去，还是躺在他的胸口，听到他的强劲有力的心跳，感受到生命朝气蓬发的气质，是的，她要的仅仅是这些，她用自己的身体，报答了多年前他曾给予过她的美好，而现在，这份爱也因为性，有了一个完整的结束。

这一天下午，他们回到了原本各自生活的城市。当他送她到机场的时候，她紧紧抱着他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。他们没有问对方要任何联系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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